Luso.

【修恭】少年心事（7 完结章）

（7）

  来者只能是恭平。

  修和他对视一眼后，两人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天差地别。

  修慌忙地低下了头，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又把头抬了起来，看着恭平有些焦虑的眼神，他听见恭平问道「你的身体没事了？这才不到一天就能下床走路了啊？」

  修有些不好意思对方对自己这么体贴的关心，他把头撇开，看向客厅的钟，正好是八点半，自己家里应该已经开饭了。

  他答道「嗯。多亏你来的及时，已经没什么事了。」

  客套的问候与说辞让气氛猛然间变得尴尬起来，修此时简直想要逃离恭平家，最起码要让他别守着恭平妈妈说一些以后不想回忆的燥人情话。

  他瞄了一眼恭平，发现对方和他一样，还站在客厅门前，绞着手，也正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两人都在等着对方打破僵局，但都害怕对方的反应会赧了自己。正当修决定还是由他来说些什么的时候。恭平妈妈开口了。

  「修就先和恭平去他的房间玩一会儿吧，自从你们去旅行之后，就没有一起在家里玩过呢！」恭平妈妈还是挂着笑，但修想这次的笑可能有些揶揄的味道。

  恭平向妈妈点了点头，看了眼修示意他抓紧跟上后，就兀自地上了楼。

  「修君，要加油呀！」修看见恭平妈妈悄悄地比了口型，他发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变得烫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向她鞠了个躬。

  开玩笑，说不定以后就要喊妈了，修有些脱线地想到，然后追了上去。

  …………

  恭平的房间对修来说一点也不陌生，不如说是非常熟悉，他知道恭平屋子里柜子的每个格子都装了些什么，正如恭平同样知晓他小时候买的中二纹身贴被封印在哪个橱子里一样。

  在踏上旅途之前，两人互相在对方家里留夜其实是很常见的事了，只不过三年过去后，现在怀着鬼胎的修在踏进房间时却忍不住瞎想。

  「这算不算私入闺房啊…」

  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以至于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了进来，关上房门并打开灯。

  自己的大脑可能当机了。

  恭平看着极度不自然的修，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试图安抚一下现在完全不在状态的修，「你是不是...太——」

  太累了三个字还没有说完，修突然的举动却让他们二人都在这个封闭的小空间内陷入更尴尬的处境。

  伸出去的手还没放在修的肩上，手背却突然被对方低下来的头蹭了起来，俯视着对方莫名其妙变得温顺的鬓角，恭平呆愣着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了。

  几秒钟后，反应过来的修突然抬起头，他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了一跳，恭平则被他突然抬头的动作吓了一跳。

  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真的跳了起来，修跳到了门那一边，而恭平跳到了窗户那一侧。

  他们又像之前那样对视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这次几秒钟后，恭平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看着倚在窗户上的恭平，他搞不大明白对方的笑点在哪里，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更像千针鱼了，不过好在对方应该从来没有在意过这回事。

  恭平看着他有些呆傻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他全身开始抖动，几乎是抱着肚子在笑，修有些怕恭平妈妈被这笑声引上楼来，不过好在她应该没有打扰二人的意思。

  「搞什么啊...」修最后看着已经躺在床上打滚的恭平，修最后也绷不住，跟着轻轻笑了起来。

  …………

  等恭平终于平复完自己心情后，才清了清嗓子，问道：「看一下我们之前的照片吗？」应该是刚笑完的缘故，他嗓子有些沙哑，修莫名觉得此时的恭平对他有种说不清言不明的诱惑一样。他从腰后的背包掏出一瓶矿泉水，实际上他总是喜欢装上一瓶来备不时之需。

  等看着恭平咕咚咕咚喝完一半后，他才点了点头，说：「好。」

  恭平从桌子上拿起一本活页本制成的相册递给了修，修看着精美的封面边角已经有些破损，看来有些年头了，但他之前好像从来没听恭平提起过。

  「成为冠军的那一天回家后妈妈给我的，我自己又整理了一下。」恭平好像看透了他的疑惑，解释道。

  「喔...」修若有所思地翻开了相册的第一页。

  没什么华丽的装饰，几张照片只是随意地张贴在了一张纸上，左上角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自己趴在沙发上，恭平被他妈妈抱着恭平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自己抬着头傻傻地看着恭平妈妈用手臂做摇篮，安抚着正嚎啕大哭的恭平。

  修眯了眯眼想，当时发生了什么来着？

  他想起来了：这是自己和恭平的初遇。

  当时的恭平妈妈应该是刚刚养完身子能下地走路，就来拜访自己一家顺便向自己妈妈讨讨育儿经。恭平刚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不安地哭了起来。

  大人总不把小孩当事，拍照的应该是自己的妈妈，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当时还是强忍着笑的。

  修接着回忆着，在拍下这张照片的几秒钟后，自己应该是向恭平妈妈伸出了手，恭平妈妈也莫名地懂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把恭平放在了他那张沙发上。自己则捏了捏恭平的手，明明那个时候自己也还差三个月才满一岁，却觉得哄好眼前这个小朋友是分内的事。

  奇妙的是恭平在感觉有人捏起自己手后睁眼看了一下，发现眼前的小孩无论是体型还是触感都和自己相似后，意外地找到了同类，小恭平才终于破涕为笑了。

  听着旁边妈妈们的惊呼，修继续捏着恭平的手。

  「修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一个温柔的人呀。」他听见恭平妈妈夸赞说。

  「真软。」当时的自己心里只是单纯地想。

  翻开了几页，前几页都是修和恭平两人都还是婴儿时候的照片，等又往后翻了好几页，时间线已经到了两个人都已经会走路的时候了，应该是三四岁左右。约莫在第七页的中间，修发现贴着一张有些意思的照片：他和恭平两人浑身都是泥点子，活像两只刚从泥坑爬出来的小狗。他把胳膊搭在恭平肩上，恭平有些拘谨地比了个剪刀手，自己却笑得呲牙咧嘴，真像只狗一样，修有些自嘲地想。

  那一天是怎么回事？他想了一会，当时的桧扇市还是桧扇镇，镇子上虽然不如现在现代化程度这么高，但却也别有一番能够让人畅快呼吸的感觉。

  他在某一天晚上偶然间发现一处泥坑，第二天一早就忙不迭地叫上恭平一起去玩，他享受踩在泥坑上泥滴蹦起来又落下的感觉，就像恭平喜欢走在洒满枫叶的路上听沙沙的声音一样。

  只是回来的时候自己被爸妈一顿数落，反倒是恭平妈妈体贴的拿出两张湿巾让两人擦干净脸和手之后对二人说「我知道在帆巴市有个更大的泥坑噢，等你们俩再长大一些就带你们去看！」

  当时的自己好像想都没想就雀跃着答应了，恭平见他这么高兴后才点了点头，说了句「好的。」

  等到再翻过去几页，修估摸着自己应该是有妹妹了，因为相册里的时间线明显加快了不少，修想起来恭平妈妈所说的“恭平在自己有妹妹冷落他之后晚上经常躲在被窝里哭。”这件事，觉得自己当时还真不是个东西。

  他没有从相册中抬头，而是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努力向上瞄去，恭平正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打量些什么，但修总感觉他的身旁氤氲着一种云淡风轻的气场。

  这就是冠军的魄力吧，修想。

  他加速翻阅，自从他有了妹妹后两人的合影几乎就变成了三人，纯粹的二人合影几乎绝迹了，一直到倒数第二页的时候，他才看到了一张只有两人的合影：旅行前一天，恭平刚从白露手里拿到自己的第一只宝可梦，白露建议道：「两人都是明天第一次正式踏上旅行吧？不如今天拍张照留念哦，等明天就是独立的大人啦！」

  完全不觉得十四岁的小孩独自旅行就能成为大人，不过出于对这位给予自己图鉴的女性尊重，修还是颇给面子地把恭平拉到身旁，眼睛看着镜头心里却想着要从哪里先开始调查等离子团的信息。

  照片中的自己眉宇间写满了不耐烦，反倒是恭平还是十年如一日的乐观与开朗。看着有些阴翳的自己，修很难揣测当时恭平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被自己指使着做这做那的。

  旅途中没有一张合影。修翻到了最后一页，是他和恭平在青海波市的合影。当时的自己因为已经开始察觉到了对恭平的心意，脸上表情看上去明显的不自然，但他现在再看这张照片，当时的恭平也好不到哪去，各怀鬼胎的两人脸上都透露着诡异的暧昧，恐怕只有那位摄影师才发现其中的端倪了吧。

  他把相册合上，声响惊动了还在聚精会神盯着窗外的恭平，对方回过头来看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着侃道：「突然想起来，在旅行途中你好像一直来无影去无踪的，每次都是突然跑过来说完话后又迅速跑远，偶尔拉着我进行一场对战，我每次想和你在旅行途中多说几句话却怎么都追不上你。」

  而后又带了点委屈的表情，接着说道：「咱俩认识十七年来，还是在十四岁旅行中第一次到了飞云市的时候修才给了我即时通讯器号码呢。」

  修被这句话暗带的埋怨意思呛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来，明明感到愧疚却还是嘴硬地回道：「那时候一心全是击溃等离子团了，哪来的闲工夫去谈情说爱！」

  “谈情说爱”这个词很怪，非常怪，修在说完后自己也楞了一下，却还是为他抢先一步在两人间说出这种有些露骨的词而怀有了一种隐隐的快感。他低下头的同时支棱起耳朵，打算听听恭平怎么回应。

  「那现在呢？」他听见四个字在自己耳边炸裂开，声波以某种令人心跳不已的方式钻进他的耳朵里，他抬头看向恭平，对方却一本正经地盯着他。

  修花了五秒钟思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他想，一百步中他们两人的爸爸妈妈、自己的妹妹、琉璃、等离子团、道馆训练家、四天王和各种各样的人们已经为他们铺好了九十八步，现在连恭平也迈出了自己的一步，自己要是到现在也不踏出这最后一步的话，简直就不配做这位合众地区天选之人的爱人了。

  他走上前，坚定地抱住了眼前这位英雄，一字一句地说道：「听我说。首先，恭平，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松开了紧紧抱着恭平的臂膀，而改成拥着对方肩的方式。这让他们俩从刚才一呼吸都能把热气喷到对方颈间的距离拉远了一些，但对修来说这样更能看清恭平的眼睛。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你在我心中不仅是我从小的玩伴，击溃等离子团的战友，合众地区的冠军，还是我想守护的人！」他说完这句话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却又看到了摆在恭平桌子上的联盟冠军奖杯，便又羞红着脸补充道：「不仅仅是在宝可梦对战中！」

  修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想起来刚才恭平用带有一些委屈的抱怨语气说两人十四岁才交换通讯号码的时候，尾音挠得他心痒痒的。

  于是他也学着刚才恭平的语调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恭平的，但总感觉无论是恭平还是大家都要比我更早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他说完后稍稍抬头瞄了眼恭平，只见对方的表情好像是被迫吞下了一兜破破袋的食物一样——一种难以言表的不自然，显然是被这位十七年来的桧扇第一钢铁直男突然间的恶意卖萌给吓到了。

  修只好再咳了一下，恢复了正常语气接着说道：「我当时从电视上看你那场帆巴表演赛的时候，你和嘉德丽雅小姐确实都很厉害，不过嘉德丽雅小姐在那场比赛总给我一种没有放开手全力去拼的感觉。」修顿了顿，这一回是真心地带着幽怨地说道：「我还看到了你们俩在比赛结束后趁着大家都注意着主持人的时候躲在一边窃窃私语，你还被她弄得面红耳赤的。」

  修没有给恭平解释的机会，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而且明明上次都约好了去青海波市游泳，结果一通电话又把你叫走了！虽然后面又翘班来找我就是了...」

  发觉话题有些偏离正轨的修看着一脸认真地听自己讲的恭平，觉得刚才的自己倒是像一个怨夫。

  「呃...我想说的是。」好不容易才理直气壮的修气势又弱了下来，他刮了刮自己的鼻子，继续说道：「咱们可以像小时候一样一起玩，只不过不光是在桧扇市，我想带你去坐雷文市的摩天轮，去走飞云市和七宝市之间的天之箭桥，甚至如果你想在海滩旁边休假的话咱们可以去阿罗拉，如果想去看艺伎表演的话就去成都的圆朱市。如果你愿意的话，过几天，不，明天就可以！」

  明明心里清楚两人心中都是喜欢着彼此的，但修此时却生怕恭平说出「你是一个好人，但我们…」这一类的话出来，他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小心翼翼地盯着，却不敢做出什么动作，十七年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样一样畏手畏脚于做某件事。

  恭平听他讲完，又露出一个笑来，不过这次的笑是修最熟悉的，恭平独有的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笑容。

  修发现眼前拥着的少年似乎在他的面前穿越了，时光开始倒流，一直回溯到九年前自己刚把妹妹哄睡着的那个下午，恭平一脸崇拜地说「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修哥哥了！」

  他发现九年前恭平和眼前这个恭平重叠了起来，不如说是九年间，甚至是这十七年间恭平从来没有变过。

  恭平一直是恭平。

  「好啊，修哥哥。」修第一次听恭平用这样的少年音喊他修哥哥，而不是在七八岁时候的童音了。他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恭平见状，回拥了过来，两人又回归到一开始能够耳鬓厮磨的暧昧距离，修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被被烙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修这下子彻底石化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恭平挣脱出了自己怀里，指着窗外，笑着对他说：「一会一起去摘果子吧？」

  修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是恭平家的小后院。在后院的最中间，有一棵峻拔的树，看长势估摸着应该种下有十几年了。

  修眯着眼，他看清楚了。

  这棵树是一棵刺耳果树。

  他回过神，突然笑了起来，转身抱住了恭平，对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连惊呼都没来得及，他连带着自己将两人一起砸在恭平房间的床上。

  「咱们搬出去住吧。」修把头埋在恭平的颈窝里，修看不清恭平的脸。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了出去。

  还有两个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只有修自己知道心里到底有多少束烟花在桧扇市的高空无声地炸开。

  在听见对方细不可闻的一声「嗯」之后，修才觉得自己的一生终于要从等离子团的阴影之下走出来了。

  「就是那个时候吧。」修想。

 

     END.

--------------------------------------------------

历时半个月，终于卡着三月份的尾巴完结了QAQ，

全文总计2.2w字左右，虽然整篇文章都是些很肤浅的东西但真的是我这辈子写过最长的东西了orz，

结尾其实是呼应开头，但我觉得自己完全没写出首尾相应的感觉，关于“那个时候”大家不妨就保留自己的看法吧，认为修是什么时候对恭平动心的呢？

一开始想在呼应前面故事的地方打上了星号来提示，但觉得这样太影响观感了orz，

后记等我有空再写吧，等到暑假的时候应该会更新一篇恭平视角，

名字叫《爱情魔法》，会解释很多在这篇文大家觉得明显少什么或者说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修为什么最近才想起来和恭平小时候的事，而且每次想到的都是片段，还特别艰难。

再比如说嘉德丽雅到底在帆巴表演赛上和恭平说的什么，让恭平脸红的原因是_______？

最后再说一遍，这是我第一次写同人文，希望大家可以喜欢^_^

如果可以留下评论的话，我会很开心的QAQ